作者简介:曹善田,鄄城一中语文教师,喜爱文学,教学之余除进行教学论文写作,也进行文学练笔。作品在《牡丹文学》《语文知识》等刊物发表。
乡村记忆——露天电影
文/曹善田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农村不仅物质生活贫穷,文化生活也相当匮乏,看露天电影是平淡的乡村生活里最大的期盼,尤其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,就像盼过年一样。放映队一来,人们早早地收工,早早地吃完晚饭,早早来到放映地点等候开映。
露天电影一般每月放映一次,多是公社文化站电影队逐村轮流放映。放映地点一般并不固定,村庄的主要街道上,小学的操场上,农闲时的麦场上,只要地方宽敞,竖起两根竹竿或者就着两棵树挂起幕布和喇叭,架好放映机就可以了。
看到放映队挂好银幕和喇叭,摆好放置机器的桌子,架好机器,本村的人就早早地搬着板凳来占位子了,最好的位置是放映机的正前方,走得快来得早的人就把板凳放在这里。一些调皮的男孩子,为了不在放映时出去小便,还要在自己的板凳下边用小刀挖个小圆坑,等尿急了就撒在小坑里。
*昏时分,放映员要开动发电机,打开放映机调试调试,看投射的光是否在银幕中间且投满银幕。这时候小孩们会在放映机镜头前,做出各种各样搞怪动作,伸手或者伸头,看影子被投射到银幕上,引得众人哈哈大笑。尽管受到放映员的呵斥,他们还是乐此不疲。
晚饭后,人们来到放映场坐下等着放映员发动机器。那时我们把发电机叫“磨电机”。放映员先是把一段绳子缠绕的磨电机转轴上,然后猛地一拉,磨电机就发动了,嘟嘟地响起来,电灯就亮了,喧闹的放映场一下就安静下来了。
正式放映前,放映员往往要放映一段“加演片”,内容多是新闻简报之类的宣传片,主要是国家领导人出访,或外国领导人访华,毛主席接见外宾了,工农业生产取得的成就等。一是为了等齐人,二是为了暖暖场子。
“加演片”演完,还要请大队支书讲话,他通常是拿起话筒,清清嗓子,先“喂!喂!喂!”试一下音,再连喊几声:“大家静一静!”才开始讲话。内容多是村里大事小情,生产情况,乡约民规等,比如禁止打架斗殴,禁止猪样啃青等,最后还要叮嘱村民看电影时家中要留人防火防盗。支书讲完,放映员简单说一下今天放映的片名,就开映了。
那时放映的片子有样板戏电影,如《智取威虎山》《白毛女》《红色娘子*》《沙家浜》《红灯记》等,还有一些战斗片,比如《英雄儿女》《地道战》《渡江侦察记》《平原游击队》《闪闪的红星》等,还有就是一些译制片,如朝鲜电影《卖花姑娘》、南斯拉夫电影《桥》、印度电影《大篷车》等。
我们最爱看的就是战斗片,放映时,只要雄壮的八一*歌响起,银幕上出现一个放金光的五角星并且内有“八一”字样,我们就激动起来,“战斗片!战斗片!”地欢呼起来。最让我们高兴地是看到解放*的大炮炮筒一伸一缩地射出的炮弹在敌群中爆炸的情景,感到打敌人打得特别过瘾。
给我印象最深的是《英雄儿女》中英雄王成的形象,面对敌人的反扑,他身背步话机喊出了“向我开炮!想我开炮!”,就手持爆破筒与敌人同归于尽了,他的英雄形象永远烙印在我们心中。
本村一月一次的电影,我们总感到间隔的时间漫长。于是就向左邻右舍、亲戚朋友打听邻村是否放电影,如果放电影,我们就结伴步行到邻村去看。距离三五里的村庄,我们去过;七八里的村庄,我们也去过;最远去过的,是十二三里外的村庄。步行出外看电影,一路星隐月现,一路欢声笑语,成为那个时代特殊的风景。
这些电影,给我们闭塞落后的乡村,带来无穷的乐趣。草虫飞鸣的夏夜,让我们不再感到寂寞;寒风刺骨的冬日,让我们不再感到寒冷;风和气暖的春宵,让我们不再感到落寞;天高气爽的秋晚,让我们不再感到单调。这些电影还让我们明白许多做人的道理,培养我们兴国安邦的情怀,激发我们自强不息的斗志。
《上甘岭》等抗美援朝电影让我们体会到中国人民 的气壮山河,《地雷战》等抗战片让我们懂得中国抗战的艰苦卓绝;译制片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》让我们懂得世界和平的不易,《卖花姑娘》,我们了解到友好邻邦人民生活得水深火热。
那个年代,露天电影,像甘霖,滋润着村民干涸的精神田园;像篝火,温暖着乡亲寂寥萧瑟的心灵。它曾愉悦过天朗气清、惠风和畅的春夜,热闹过月明星稀、蛙声濡染夏夜,欢欣过白露为霜、夜凉如水的秋夜,也曾悲喜过冷月如钩、寒风入肌的冬夜。
如今,随着社会的进步,科技的发展,露天电影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,取而代之的是手机、电脑、笔记本、以及家庭影院等,想看什么就看什么,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,全由自己控制。在享受着现代文明带来的便利生活时,我总感觉好像缺少了什么,是饥渴中的盼望,乡邻聚谈的热闹,还是孩子嬉戏的欢畅……真说不清楚。